安途

【卡配罗】晴朗

这篇    感觉自己写得好刻薄戾气好重

姑且看看不当真不当真

孤独是半身侵江，秋水凉生。

Kaka假装毫不在意地划掉首页一大堆消息，但像是有意做对似的，他所有社交媒体的首页赫然在目的都是Cris求婚的消息。

其实不是什么刻意为之，他清楚知道，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又意外，当然所有想要博眼球的媒体都不会放过。

但他就是不想看。

“他只是不再等了而已。”他又想起马塞洛说的那句话。

仅此而已。

Kaka关了手机。

 

Cris在陪Georgina试婚纱，华丽的蕾丝妥帖地依附在Georgina身上，很美。无疑地是，Cris清晰、不止一次地确认这个事实，他是真的爱Georgina，也是真的想要和她共度余生，所以才向她求婚。

不是因为看到Kaka要结婚的消息而头脑发热一时兴起，也不是什么对Kaka的回应或者报复。甚至事实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做的很多决定，都和Kaka毫无关系。

他很少联系他，不再等他，甚至开始尝试忘记他抹除他。

这样用力地去放下和忘记，Cris知道，这是他爱得太深、握得太紧以至于力尽萧索的后遗症。症状疼痛强烈，竟然蔓延了这么多年。

天气很好，意大利气候宜人，是个不错的居住地，光侵入进来。

玻璃晴朗，橘子辉煌。

Junior已经耐不住性子开始玩手机了，Cris却意外地非常耐心。

他以为他已经释怀或者说是习惯了，毕竟他还在他身边的时候，Kaka还有Caralin，如今就算换成Caralina也是一样。

宁为他跌进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婚礼在三月初，我希望你来。”他接到Kaka的电话，接起还来不及寒暄客气几句，就听到这样一句像是命令一样的“希望”，赤裸裸地闯进他的心底。

“大概率是在巴西，但也有可能会在意大利，”Kaka见他没回话，也不在意，停顿了一下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毕竟我和Caralina都很喜欢意大利，我也在意大利度过了那么多时光。”

他为什么要这样重复意大利？他明知道自己在意大利。他是故意在刺激自己还是一种报复？Cris捏着耳边的耳机只觉得气血控制不住地上涌。

“你会来吗？”Kaka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停下里问他。

“当然。”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边手拿手机：“Kaka，这可是你的婚礼，我当然会去，要不是我订婚了，我甚至想要做你的伴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后半句话的，像是一种恶作剧。

轮到手机那头的人沉默，Cris心里居然升腾起一阵报复成功的扭曲成就感。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有红颜新欢，我也一样有娇妻幼子，谁又为了谁难过在意。

没有人。

他听到耳畔传来一阵轻笑，依旧温柔如带着青草香气的春风：“你会来就好。”

“就聊到这里，回见。”

Kaka挂了电话。

Cris突然后悔了起来，也许那些恶意都是自己嫉妒的臆想，他的Kaka，始终都是那样温柔地笑，他不该，不该那样刻薄。

除了你的讯息其他一切都不想知道，世界出去你以后与我无关，快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看某些月亮上升，一起听某些雨水下降。

他是曾经拥有过这样的时光的，在不算久远的几年前。

其实很远了，离他和Kaka一起踢球的日子，已经九年了。也许是回忆得太过经常，就显得记忆没有褪色得意料得那样快。

他会亲吻Kaka脖颈上因为兴奋而勃起的青筋，Kaka微凉指尖穿过他因为汗水湿漉的头发。他们的拥抱中带着运动激发出纵横的荷尔蒙，他们会像恋人一样捧起彼此的脸庞，也会像谈恋爱的小年轻一样做一些很蠢的动作、一天到晚傻兮兮地黏在一起。

可这一切的起点却都不是爱情。所有的情欲暧昧，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独角戏的幻想。

而那四年的讽刺和可笑还不仅仅在此。

Cris永远都记得，他在机场送Kaka的那一天。

 

“无关足球，Kaka，你最想要做的或者是最想要的一个礼物是什么？”退役后的第一个生日，派对上有一个朋友开玩笑地问道。

突然全场都安静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仿佛这是一个誓言一样地重要回答，他甚至感觉到身侧的Caralina不自觉抱紧他的手臂。

这倒让他没来由地也紧张起来，生怕自己一开口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可不是吗，他，里卡多，足球界的好好先生，从来活得规矩又体面。

他不过停顿了几秒就开口：

“一个吻。”

他没接着说，发现大家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Caralina又抱紧了他几分，他又继续补了一句：“来自我身边的人。”

Caralina抬头给了他一个吻，他配合地低头，众人起哄笑着，Caralina带着满足地笑意害羞低头。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感到愧疚，可他念念不忘的吻却只是在机场简陋的洗手间。

从空白到空白，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这就是他和Cris从相遇到分别的全部。

他要走的那天，他曾经以为Cris不会来送他，他知道那天Cris需要出席一个典礼，他希望他来，却也不希望他来。

可他心底里隐隐得知道他一定会来。

Kaka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狭隘的懦夫，他清楚知道Cris对他的炙热情感，可他装作不知，看着Cris每每隐忍不发的模样，他心疼又享受。他享受着Cris的爱意，但他从不回应，偶尔给一个暧昧拥抱和模糊回答。

你爱他吗？Kaka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

事实是他爱他，他是真的爱他，爱到不敢说、甚至拥抱时候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他不敢。

他不敢表露爱意，他不敢明白地说一句“我也爱你”，他甚至不敢伸出手去主动触碰。因为他知道世事艰难人心凉薄他那样万人之上的位子稍有不慎就是坠入深渊万劫不复挫骨扬灰。

他不想要他背负这样的压力和苦痛，他宁愿他是薄情冷漠的一方，伤透他的心就算了，等他去忘记自己。

Kaka是这样想的，他甚至计划了一套分别时候的冷漠说辞，极尽所能地让自己面对Cris的那双眼睛能够刻薄恶毒起来。

到底都分离，就别说我爱你。

“我有话想和你说，借一步？”Cris一见到他就开口，没给他机会。

他点头，随着他脱离人群的注意，找了个偏僻的洗手间。

他靠在墙上，Kaka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走开几步附身洗手。

“Kaka，我......”

 

Cris觉得那天机场外的阳光太刺眼，机场里的冷气太刺骨，人群中的交谈太嘈杂，靠墙上的瓷砖太硌人，眼前人的笑容太勾人。

从出发开始，第7次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他像是个鼓足勇气走上讲台的小孩，带着点颤抖地开口：“Kaka，我.......”

告诉他，告诉他这么多年你在他身侧是怎样心怀鬼胎告诉他每次亲吻和拥抱的似是而非都带有什么情感告诉他你有多龌龊和卑鄙。

“其实我.......”

你又在害怕什么你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又或者说你在期待什么你曾经渴望过什么。

“我一直........”

可怜啊Cris，万人之上声势浩大又怎么样你心底里还是那个操着奇怪口音古怪脾气人缘风评糟糕透顶又自卑的葡萄牙乡下小子。

“我一直，爱着你。”

终于说出来了。

Cris的心没有像预料之中地攥紧，反而是像是个在针尖边不断触碰终于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放松下来。

Kaka没有反应，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动作，神色如常地站在烘干机边。

“你一直是知道的吧，”他甚至开始笑：“我就知道，你那么细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只是不想说，”

“不想揭穿我，揭穿我这些把戏，不想让我出丑难堪，看我还是自取其辱地一定要说给你。”

“拿这样的表白来给你施压，是我太卑鄙了。”

“对不起，我只是，真的忍不住，也是真的，”他停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Kaka：“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没有开始就结束，不甘心没有一个斩钉截铁的结局，不甘心......就这样放你走。”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笑着说，Kaka知道他的眼底红了，他在哭，他的Cris在哭：“对不起，但是我爱你。”

Cris低下头，他不敢看Kaka的表情，也不想让Kaka看到他已经红了的眼眶。

我爱你，樱桃颤抖；我爱你，鸽子生锈。

我的塌陷的爱情被充了水抛到天上，落入云端下起了雨。

谁都没想到，谁也都不记得是谁先开始了，Cris只能感受到背后冰凉硌人的瓷砖纹路和覆上来的温热唇齿。

一个吻。

然后越来越缠绵、激烈、飞扬碰撞着，温度和情欲都在上升。

也不知道是谁先松开的谁，彼此都把对方推离自己，微微喘着气。

 

Kaka的婚礼最终定在巴西，他还收到一份很有模样的纸质版请柬，他看也不看扔在一边，但还是去了。带着Georgina和Junior，也带着一份炫耀“看我娇妻幼子在侧过得多好”的幼稚心思。

婚礼在Kaka家乡的古老教堂，意料之内的规矩，Cris坐在人群中看着西装革履的Kaka，看着他牵过Caralina的手，看着他们彼此宣誓，交换戒指，并且恩爱地拥吻。

Georgina抢到了Caralina的捧花，Kaka和Caralina意味深长的对视显得有点刺他的眼。敷衍着众人“好事将近”的祝福，他挽着Georgina，牵着Junior，拿了杯据说是特地为他准备的低度酒，向那对耀眼的新人走去。

 

那个吻。他一直记得。其实他知道是谁，是Kaka主动附上来，他记得自己的不知所措大脑空白和下意识地回应。

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这个吻是什么意思。是我也爱你，还是再见，还是我可怜你所以给你一个你渴望已久的告别礼物。

Kaka没有告诉他。

彼此都平复了呼吸之后，Kaka轻声道了句再见就走了。

等他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只看到Kaka的飞机起飞。

酒逢知己棋要对手，勾心斗角你来我往，要炽热要飞扬要缠绵要拼命，要撕心裂肺也要温柔缱绻，总归是要死的，是天长地久还是朝生暮亡，谁又怕谁。

他其实是想要质问他的，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如果相爱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如果不要他又何必这样招惹自己。但是这么多年他也没问出口，说到底还是不敢。怕老死不相往来，怕真相太鲜血淋漓接受不了。

罢了。自欺欺人有什么不好。

“Kaka，”他唤道，那个人回头。

多少次他这样喊他，他这样回头看他，眼底总是带着些许意味不明，像是暗暗燃烧的火焰，总是撩拨着他心里的死灰复燃。

 

那个吻。Kaka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不是他的安排，他不应该，不应该把Cris拖进深渊。

可谁又知道，他看着Cris的眼睛，他仿佛没有了理智和思考，他只想，就这一次，唯一的一次。

他以为完了，Cris推开他的时候他在想，完了，全完了。

可是Cris只是喘着气，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想象中的质问，他逃也似地离开了，战战兢兢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来他再提起，他也不敢再把自己的罪孽重新翻开。

Cris依旧如常地对待他，他们会联系，他会在Cris不如意的时候第一时间安慰他，Cris甚至让他做了马提娜的教父。

为什么。他每次看着Cris的眼睛，那么多年望向他始终炽热澄澈的眼睛。为什么我这么卑鄙、自私、懦弱，把你拉近又推开，你却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地对待我。

为什么爱会成为我们刺伤彼此最疼痛的武器。

“Kaka，”他听到他喊他。

“Cris。”他回过头。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Georgina的手，当看到Kaka揽着Caralina，微笑恩爱的模样怎么看都有点刺眼。

“我.......”

我不会祝福你，我做不到。我只会尽我所能去实现你想要的的，所以如果你希望我祝福你，那我就会用尽力气献上我最诚挚真心的祝福。

“祝你们幸福。”他举杯：“我和Georgina的婚礼初步定在秋天，希望你能来。”

“我会的，也祝你们白头到老。”他微笑着，同样举杯。

所以你我别说什么除去巫山不是云，反正最后也是终有弱水替沧海。